2017-04-18

9大行銷個案:用遊戲與收藏 給逃逸的自我一個夢

文化評論者詹偉雄。

文/詹致中 攝/陳睿珮

  五月天大安森林公園開唱,湧進上萬人潮。上次公園造成周邊塞車,人潮湧動是什麼時候?其實距今不遠,就在去(2016)年8月《Pokémon GO》宣布開放後,同樣人滿為患。這樣的聚眾異象,更充塞全台各大熱點。這個現象級的事件,我們邀請到《Pokémon GO》已達到36級的文化評論者詹偉雄,來分享他精闢觀察。

  其實詹偉雄本身並不常玩遊戲。上次接觸的遊戲,是2001年和兒子一起玩《暗黑破壞神》。而這次《Pokémon GO》,也是因為妻子下載後和他討論,讓他搖身變成小怪獸的收藏家。去年詹偉雄發表了數篇文章,分享他對於遊戲現象的體驗和觀察。他談到手的存在,「人之所以成為人,改造自然,是因為開始活用雙手。」如庫柏力克《2001太空漫遊》的片頭,一隻猿人忽然找到一塊斧頭打退競爭者,最後拋向空中,象徵人類文明誕生。而當一隻手抓著手機,另一隻手對它進行操控,也呼應人之所以成為人的原始狀態,而《Pokémon GO》就把人帶回那個狀態,「所以抓寶的時候,會有一種做主人的存在感。」


身體進入虛實空間的酷體驗

  「一開始吸引我的點,是寶可夢實境地圖的整合。一條你正在走的馬路,手機上地圖格局一樣,卻是寶可夢居住地方,這樣的空間經驗蠻吸引我的。」這種把實境地圖與虛擬地圖整合為一,加上身體移動的感受,對所有的人都是種很酷的體驗。但問到詹偉雄現在還玩嗎?他坦白表示現在不常玩了,因為抓寶的動作變得機械化,沒有驚喜,而支持他繼續玩的原因變成「收藏」。

  「這種不斷往上堆積、堆積,然後建構一個非常美好,點數非常高的百萬大軍,這是後來支持我繼續玩的很大動力。你希望部隊是經過你的選擇,有種親手打造的感覺。」詹偉雄打開手機,按照家族序列秀出他培養的怪獸。從小火龍到噴火龍,傑尼龜到水箭龜。還有他最喜歡的鯉魚王,已經累積數百隻升級成了21隻暴鯉龍!


用收藏對抗消費社會 也重新建構了自我

  「收藏是在你自己的一個狹小世界哩,建立你跟物的獨自關係。」詹偉雄引用華特·班雅明(Walter Benjamin)說法,收藏是在對消費社會高度物質化,朝生暮死物質關係的一種抵抗,嘗試要把物的意義永遠挽留住。「當我在看我收藏的小怪獸,像乘龍,我會記得牠是在南寮漁港孵蛋孵出來的。」收藏物會把昔日時光帶回來,讓生命流逝不再無意義,也指向了對美好世界的嚮往,希望達到一種境界,「當看著自己的收藏,那個收藏也是自我的化身。」

  《Pokémon GO》類似RPG角色扮演遊戲,不斷透過戰利品去購買裝備,打造新奇武器帶來成就感。詹偉雄也認為,遊戲視覺元素設計非常Fashion,「我很喜歡穿山甲,覺得設計得有點像Gucci。」若更對照早年紅白機寶可夢的簡陋造型,現在的設計更呼應網路時代酷炫的自我主張。

《Pokemon Go》於2016年7月6日上市(台灣上架日期是8月6日)後,短短半年間就獲得5億次下載量以及估計收入達9億5000萬美元。


遊戲的拚搏 讓中老人生意義得以回應

  但酷炫反向的對照,就是「所有遊戲都對應一種魯蛇人生!」所有遊戲要破關,透過自己的揣摩抓到竅門,最後完成破關得到很大成就感,也是在對抗日常生活中的無力。詹偉雄剖析,當你在現實人生中做不到,或被社會結構限制,但在另一個虛擬場域可以超越。「像我自己就看到,玩到最後,都是中老年在玩寶可夢,因為年輕人在實質的生活領域,有非常多可以自我實現的空間。」

  面對中老年,人生已不給予太多反敗為勝的機會。但在抓寶遊戲中,他可以奮鬥拚搏,得到某種釋放與平衡。詹偉雄觀察,這款遊戲很特別,看起來像年輕人玩的遊戲,但最後變成是中老年人繼續戰鬥。他把這款遊戲比喻為「資本主義」的原型,因為《Pokémon GO》畢竟是關於「積累」的遊戲,抓的動作久了就呆滯無聊,而遊戲重點是要一顆顆的累積,然後升級成高階物種,並且勤於行走,才能得到最後的冠冕。這種資本主義式累積,渴望最後結果過程,小孩子通常沒這種耐性。「所以你看它的配樂,角色造型設計,都有一種『努力吧!』的氛圍。」


對空間疊加文明的想像力

  這款遊戲給了什麼啟示?那就是想像力!遊戲關鍵推手是Niantic負責人John Hanke,認為在地圖上面堆疊不同時間人造的文化,很值得想像的。詹偉雄解釋:「像他把公司取名Niantic,是19世紀舊金山掏金熱盛行的一條捕鯨船名,因為所有水手都去掏金了,船擱淺後變成水手買醉的酒館,最後也解體成為漁人碼頭一部分。」

  一個地點曾發生多個歷史事件,通常只有透過地圖,才能把這東西整合起來。而對捕鯨船解體重構的人文情懷和想像,讓Niantic公司做出了《Pokémon GO》。「John Hanke在地圖上面有想像力。而想像力這東西,是台灣工程師很匱乏的,通常他們的腦袋充滿了計算機式的程式,缺少浪漫、人跟人之間情感的想像。」詹偉雄語重心長地說,所以我們整個社會很適合代工,但對於自我慾望的追求很薄弱,太容易被滿足。導致在生活產業是跟隨者,不是創造者。如同iPhone是我們生產,但在上面發明不出App。


釋放個人想像力的慾望追求 才能創造差異

  「像我們如果是做寶可夢用的雷達就很強,很會做增益和補強。」通常台灣人只會做市場上,已被驗證有價值的東西。詹偉雄進一步補充,只有對某個東西有想像力,才會費盡心力跨越阻礙。只有透過想像帶來的好奇與慾望,才能克服恐懼,這是人的本能。但現實的理性主義者難以感受或嗤之以鼻,他們認為不能測量、計算、衡量利益就不值得碰觸,「但21世紀告訴你,愈是這樣需要想像的事物,愈能創造愈大的經濟成果。」因為資本主義更高的邏輯,是創造差異,在後寶可夢時代,揭示智慧型手機跟人,新的想像可能。


本文同步刊載於《廣告雜誌》2017年4月號306期:
單元:特別企畫:用遊戲與收藏 給逃逸的自我一個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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